我们有幸在一个午后,和这位自称为“匪兵甲”的老师,一位非典型的经济学人,一起聊聊与电影有关的那些事。

他曾因为严重的失眠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通过看电影和拖地板来度过漫漫长夜。他年少时热爱文学,喜欢写诗,但也曾因为“不务正业”写影评而惹得老板不高兴。他在香港教书的时候,被同学们亲切的称为“俏哥”。如今到了成人直播,他成为学生口中“值回票价”的明星老师之一。他总是带着点文艺范,很干净,不经意间又流露出几分忧郁。同事欣赏他的才识,年轻人折服于他那透着理性光辉的儒雅温情,面对这些他反而有几分局促。他说,我其实只是一个“匪兵甲”。
有人说,每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那一段时光,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忍受孤独和寂寞,不抱怨不诉苦,日后说起时,连自己都能感动的日子。在他的生命中,有这么一段日子,身处异乡,张嘴就是英文,生活虽不至于孤独和寂寞,却充满自我怀疑。他曾怀疑自己的选择,甚至有了万念俱灰、重新来过的念头。他跑到麦肯锡公司工作,过上了另一种充实兴奋的咨询顾问的生活,尝试过后却更加留恋校园。
在这段迷茫挣扎的岁月里,电影成了他心灵上最忠实的伴侣,给他共鸣与勇气。他曾经这样回忆道:“我忘不了自己肉身凡心被琐务纠缠,身心疲惫时,周星驰、吉姆•凯利、迈克尔•迈尔斯、亚当•山德勒无厘头的故事及表演给我带来的轻松;我也忘不了那个冬日的夜晚,蜗居陋室看毕《出租车司机》后,电影中的爵士乐还在冷清的纽约街道上流淌时,我推开窗户看着已经发白的室外,擦干眼泪,大喝一声,提醒自己该干嘛干嘛去”。他看了近千部电影,在电影中激荡着热血柔情。他抑制不住内心的表达欲望,用中文向经典致敬。反反复复,最终成就了一本《光阴与光影》。这本书被叫做“一个经济学人的影像流年”,确切的说,这更是一个青年最真实的成长记录。
他,就是刘俏,成人直播
金融学教授。我们有幸在一个午后,和这位自称为“匪兵甲”的老师,一位非典型的经济学人,一起聊聊与电影有关的那些事。
当初为什么会想到写一本关于电影的书?
我1995年出国读博,毕业后又去了咨询公司工作,在差不多10年的时间里,每天面对的都是英文。07年前后有段时间很无聊,当时天天写英文感觉有点厌烦了,也发现自己的中文水平渐渐退化,这让我感觉很不忍。我年轻的时候文笔很好,经常写诗。但是到后来变得对自己的文字没有信心,于是想用中文写点东西,看看中文水平还剩下多少,看看写出的东西别人反映如何。我对文字其实是有一点虚荣心的,如果别人读了我的文字,拍砖也就罢了,万一有人说还不错的话,那也可以满足一下虚荣心。
写了一段时间以后,有朋友看了说如果你不继续写下去好像有点可惜,既然开始写了就应该有个交代。在他们的煽风点火下我就找了点时间,完成了这本书。我当时想的是,写完这个东西,以后就再也不碰了。年龄大了有时候会心有不甘,如果没办法改变什么,就会萌发强烈的表达欲望,想一次都把话说完,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担心自己的影评得不到认可吗?
不会,我看电影有一个很坏的毛病,我喜欢一个人看,而且看完了也不想跟别人分享。这本书被出版社分类为电影评论完全是一种误导。电影评论是没有谁对谁错的,一个导演拍出的东西一旦呈现给观众,这个作品就不属于他了,观众看到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导演无法控制。我的解读和想法,已经跟导演没有关系。何况当初写这本书是出于对文字的冲动,根本没有考虑谁会看到这本书,也从来没有寄希望要通过这本书给任何人传达我的观点,所以把这本书归类为电影评论也是让我很恼火的事。
为什么会选择看电影?看过次数最多的是哪部?
在美国,看电影是一种最廉价的消遣方式。我到了美国以后,突然发现以前很多只在书籍中提到的电影,在这里几乎是唾手可得。
看过的电影估计过千,我看电影比较挑剔,不是什么电影都看。
看得次数最多的电影是《教父》,肯定是在40次以上。《教父》是男人的圣经,这不是我评的,但是我完全同意。不同的阶段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年轻的时候看得意气风发,年龄大了会有更深的理解,要维持一个家族的责任感,你必须做出各种利益的权衡。
选择电影的标准是什么?
刚开始是看一些比较经典的影片,这些片子多少都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看过一些电影后逐渐会形成自己的选择标准,比如喜欢某个导演或者演员,会把他的片子全部找来看。有一段时间喜欢伍迪•艾伦会把他的所有片子都找来看,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施瓦辛格,有的时候喜欢爱情电影。比如《乌鸦变凤凰》我就特喜欢,那时候读书很无趣,前途也看不清楚,看那部电影感觉就特别励志。
我挑电影会有种偏好,喜欢那种透过整个故事、结局,让人看到明亮的电影,比如那些从黑暗的故事中看到人性的微光的电影。宏大叙事的电影,我不一定非常喜欢。我相信这个世界会变的越来越好,我希望大家有不同的方式成长,最后导致结果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看电影对你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应该说是一个寻求共鸣和成长的过程。人有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比如你做这个事到底有没有前景?这种看不到未来的状况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有时候我会怀疑,然后看看电影找到共鸣之后,多多少少会给点信心。
最深刻的一次观影体验?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看《日瓦戈医生》,应该是在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当时是北京同学带的碟子,在学校大礼堂用投影机投在大屏幕上放。那个看完之后,有好几天是昏昏沉沉的,觉得脑子里总是有电影主题曲在响,这个感觉太深刻,以至于让我觉得有这样一种人生,这种人生让你觉得人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痛苦的事情。在那种氛围下我写下了生平第一首爱情诗,而且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从此改变。
如果有参与电影创作的机会,你会选择什么角色?
我肯定选导演或者编剧,演员太被动了。如果我是导演的话我想拍大卫里恩那种史记型的片子,像《阿拉伯的劳伦斯》那样的电影。
如果用一个电影角色来形容,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角色?
匪兵甲,一个看不到面容,戴着帽子的角色,挺开心的角色。

你对电影的前景看好吗?
我对电影的未来没有信心,电影这种娱乐形式最终肯定会被淘汰掉。引用苏珊•桑塔格的一句话说就是,电影之所以有魅力的原因在于很多看电影的人充满乡愁,看电影其实已经从电影本身跟自己产生某些连接了,比如当时跟谁在一起看电影,我跟他发生什么故事,或者我看的电影产生什么感受,那个感受映射着一种什么样状况,很多年后他想起这部电影的时候,把那段经历也一起发掘起来,这是电影有生命力的一个前提。
但如果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对电影产生乡愁感的人越来越少的话,这种艺术形式迟早会消失。所以如果要从经济学、产业学角度来讲,我对它未来确实没有太多信心,会有替代性的娱乐方式出现。换到任何一个世纪,人类都会有倾诉的欲望,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了,不一定要通过摆放一个屏幕,让一群人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看着屏幕产生共鸣之后哭一哭笑一笑的方式来表达。
平时还有什么业余爱好?
我喜欢看书,看过很多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有段时间我会突然对家具感兴趣,于是就找一些家具史的书来读,也没有什么目的,就觉得多知道点事没什么坏处,了解完了知道是那么回事就挺好。历史类书籍也看的挺多,有段时间对二战研究挺透。
旅游也挺喜欢,但不爱照相。我哥们以前讲过一个说法挺有道理,你要真喜欢一个东西你就狠狠的看几眼,记在脑子里就完了。与其拍照留念,若干年之后翻一翻到此一游,还不如狠狠记住。
你自认为是一个文艺青年吗?
同事们说我是文艺青年。
我在麦肯锡待过一段时间,在那儿不论是讲故事还是做研究都有一个最基本的想法,凡事要先有一个框架。就像我写这本书的时候,第一编是关于电影的评价标准,然后延承下来是对电影的致敬、自己的思考感悟等等,里面是有逻辑的。这种思考逻辑可能不符合文艺青年情感主导的那种表述方式,我不是文艺青年,请给我纠正。
后记:
如今“俏哥”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家庭与工作上责任的不断增加,让他很少有时间再看电影。他坦言,现在很难找到特别想看的电影,很难再找到兴奋的感觉。但是俏哥无疑是幸运的,电影帮助他“从一段辛苦的时光中能够全身而退”。能有机会记录下自己最真诚的青春时代,这应该是一段无比珍贵的经历与回忆吧。
原文刊发于2012年秋季刊《成人直播校友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