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2022年我国经济顶住了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环境压力，总体呈现出稳定恢复的运行态势。2023年是一个特殊而关键的一年，保持经济的进一步回升意义十分重大，面临的挑战和困难也十分突出，任务相当繁重而艰巨。面对任务和形势，要把促进经济回升这一关键作为明年经济工作的中心任务，各项工作都要为这一大局服务，考虑到国内外环境及变化趋势，明年经济增速按4.5-5.0%安排较为稳妥；要努力在促进明年经济回升的同时防止出现大的风险，重点防范出现通货膨胀和结构扭曲，兼顾好经济长期持续稳定的增长；要针对非常规因素的冲击，采取更大力度的宏观政策，更加注重在总量上发力，适当增加货币供应量和下调利率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适当提高财政赤字率实施宽松的财政政策。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环境，今年以来我国经济顶住了较大压力，总体呈现出稳定恢复的运行态势，经济增速逐步回升，就业总体平稳，价格基本稳定。2023年，是党的二十大召开后的第一年，也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关键一年，承载着十分艰巨繁重的任务，担负着开好局起好步的重任，保持明年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意义十分重大。明年经济发展既面临着很多有利的条件和基础，但也面临着不少的挑战和困难，需要针对任务要求、条件基础、挑战困难、需要可能，认真谋划安排好明年经济工作，努力实现经济的进一步回升。
一、明确促进经济回升是明年经济工作的中心任务
今年经济仍处在回升过程中，需要促进经济进一步回升到合理水平。复杂严峻的国际形势特别是俄乌冲突的暴发、国内新冠肺炎疫情频发多发等多种因素，对今年以来我国经济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引起了经济运行的起伏，一季度经济同比增长4.8%，二季度增长0.4%，三季度增长3.9%，前三季度增长3.0%。应该看到前三季度经济实现3.0%的增长是极其不容易的。针对国内外形势的影响，经济增速放慢的情况，中央采取了一系列稳增长的政策措施，政策密集出台，措施及时落实，使得经济增速在二季度明显回落的情况下，三季度得到了较快恢复，考虑到上年四季度基数回落的因素，估计四季度经济增速大体会保持三季度的水平，全年经济增速仍会低于合理水平或潜在经济增速，正处在回升过程中，需要采取有力政策措施，借势努力促进经济的进一步回升。
明年是十分特殊的一年，促进明年经济回升对做好未来五年这一关键时期的各项工作极其重要。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未来五年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开局起步的关键时期，目标任务极其艰巨繁重，而明年又是关键时期的关键一年，明年经济能否实现进一步回升直接关系到未来五年目标任务的顺利实现。经济高质量的发展、新发展格局的构建、居民收入的增长、人居环境的改善、国际地位和影响的提高等都需要经济保持持续稳定合理增长的支撑，下大力气促进明年经济进一步回升、把经济增速推向合理增长轨道就显得十分紧迫而重要。
促进明年经济回升也是缓解就业压力、提高市场信心的客观需要。今年10月份城镇调查失业率5.5%，其中16-25岁调查失业率17.9%，均为近几年来的较高水平，加之明年应届高校毕业生达1158万人，比今年增加82万人，达到历史最高水平，明年就业压力是比较大的。受连续三年以来频发多发新冠肺炎疫情以及经济增速的放慢的持续影响，目前市场信心一直处在比较低的水平，市场主体投资和消费都比较疲弱，1-10月份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5.8%，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0.6%，均为近几年的较低增速。需要促进经济进一步回升，提供更多就业岗位，缓解就业压力，提高市场信心，激发市场主体投资和消费的积极性。
促进经济增速回升，关键是要确保明年经济增速要快于今年。从前10个月主要经济指标情况看，并考虑到年末两个月特别是近期可能出现的疫情新情况，估计今年经济增速会大体保持在3.0%左右，努力争取明年经济增速保持在3.0%以上。但同时也要看到制约明年经济增速的因素也不少，发达经济体紧缩政策将会引起世界经济增速放慢，俄乌冲突的影响可能继续发酵，国内新冠肺炎疫情形势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社会预期和市场信心的修复也需要时间，要实现明年经济增速快于今年的困难和挑战还不少，因此，还不能追求过快的经济增速。自新冠肺炎疫情以来的三年平均经济增速大约4.4%，可以考虑按快于这一速度安排明年的经济增速，但由于受较为严峻的国内外环境的影响，明年经济增速也不能太快，建议按4.5-5.0%的增速安排较为妥当。
二、促进明年经济回升要兼顾好经济长期持续稳定的增长
促进明年经济进一步回升，需要采取非常规的政策措施。针对非常规因素冲击引起的经济增速减缓，就需要采取非常规的政策措施，才能取得经济进一步回升的预期效果。新冠肺炎疫情、俄乌冲突对经济的冲击，影响着经济运行的正常秩序，改变着经济运行的正常轨迹，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这些因素及其影响往往又存在着较大的不确定性。面对这一严峻形势，要促进经济进一步回升，只有采取非常规的政策措施，为市场主体提供更加宽松的环境和条件，才能有效应对非常规因素的冲击，为经济步入正常运行轨道提供更大的空间和可能性。但非常规的政策措施也常常会给经济长期持续稳定增长带来一些风险。比如，由于政策措施力度过大，又缺乏可借鉴的做法，可能会带来货币供给较多，导致通货膨胀，还可能会带来一些领域的投资和消费过多，引起结构性矛盾等等，对长期经济持续稳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部分国家采取的非常规政策措施，促进了经济的回升，确实也带来了一些风险。受2020年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各经济主体经济都出现了大幅度下滑，美国也不例外，2020年美国经济下降了3.4%，出现了多年少有的经济下降。针对这一形势，美国随后就采取了非常规的较大力度的对冲措施，实施了力度空前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利率水平降至历史低位，美元流动性明显增强。随着这些政策的落实，美国经济从2021年开始复苏，由2020年下降3.4%恢复增长5.7%，今年以来继续保持着较快增长，一季度同比增长3.5%，二季度增长1.6%，三季度2.8%，但伴随着宽松货币政策的实施也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CPI出现了大幅度上涨，2021年CPI上涨4.7%，今年以来涨幅明显扩大，在6月份同比涨幅攀升到9.1%后，虽然出现回落，但10月份仍高达7.7%，威胁着经济长期持续稳定的增长。
促进明年经济回升，需要进一步加大宏观政策力度。随着稳增长的一系列政策措施的实施落实，今年以来经济增速呈现出持续恢复势头，但由于恢复的基础仍较薄弱，动力活力仍显不足，经济回升的势头仍较疲弱。要使明年经济增速在今年基础上继续回升，保持在4.5-5.0%的增速，就需要进一步加大宏观政策力度。考虑到新冠肺炎疫情仍存在不确定性，国际地缘政治也存在着较多变数，加之这些因素对经济的影响又缺乏可借鉴的应对措施，为确保经济的进一步回升，有必要采取比应对正常情景下的经济回升力度还要大的政策措施，也就是说，为实现明年经济增长4.5-5.0%的目标要求，宏观政策需要按正常情景下5.0%以上的增速进行安排较为妥当。
进一步加大宏观政策力度，需要高度重视可能对经济长期稳定增长带来的风险。应对非常规因素所采取的更大力度政策，对促进经济回升是必要的，但这往往都会付出一定代价，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可能会引起通货膨胀和结构的扭曲，影响着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今年以来CPI涨幅虽然总体呈现攀升的趋势，但涨幅较为温和，10月份同比上涨2.1%，扣除食品和能源后的核心CPI同比上涨0.6%；PPI涨幅呈现逐月回落的态势，10月份同比下降1.3%。也就是说，目前的价格变化情况对采取进一步宽松的宏观政策是有空间的。而值得关注的还是宽松的宏观政策可能对结构造成的扭曲，尽量避免这一影响，就要充分发挥市场灵敏和调节的作用，引导资金向短缺领域流动，避免在流动性宽松情况下出现对经济结构的扭曲。
三、促进经济回升采取加大的宏观政策应更多在总量上发力
加大的宏观政策在总量上发力，可以更好地在政府引导下发挥市场调节的作用，由各类市场主体根据市场需求安排投资和消费，及时地对接供给和需求，降低因宏观政策力度的加大可能带来的风险。市场是复杂的，也是千变万化的，特别是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和俄乌冲突这些非经济因素冲击的市场又更加复杂多变，处在市场中的市场主体更容易捕捉到市场信息，及时了解到市场需求，掌握各类资源配置信息。加大宏观政策力度的主要任务就是提供充足的宽松环境，激发市场主体的活力和动力，实现经济的进一步回升。
宏观政策在总量上发力必须要加大货币政策力度。从对市场主体发挥效力看，货币政策在总量上发力要充分体现出管总量的特征，在当下特殊时期可适当减少结构的功能，以全面调动各类市场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货币政策可搭配使用数量工具和价格工具。一是再适当提高货币供应量增速。今年10月份广义货币供应量增长11.8%，今年以来的货币供应量增速保持了2016年以来最快的增速，货币政策为经济运行已提供了比较宽松的环境，但考虑到受新冠肺炎疫情和俄乌冲突等非常规因素影响，经济循环时常出现梗阻，影响着货币的正常流动，要适当注入更多的资金以满足经济正常运行的需要。二是适当降低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自2015年10月24日下调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以来，尽管期间采取了一些结构性下调有关的利率措施，对相关领域产生了积极的作用，但对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一直未作调整，需要考虑适当降低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全面激发各经济主体的活力和动力。总之，明年的货币政策要更加注重满足各类市场主体的需求，避免只关注满足部分市场主体的需要上。
宏观政策在总量上发力，财政政策也要发挥更大作用。财政政策通过更加直接地增加投资和消费，实现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发挥好财政政策作用对促进明年经济回升十分重要，但从目前财政运行情况看，财政政策的作用受到财政收支压力的影响较大。今年1-10月份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按自然口径计算同比下降了4.5%，特别是税收收入按自然口径计算下降了8.9%，而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同比增长6.4%，财政收支压力还是比较大的，估计明年压力也不会小，发挥财政政策的作用空间受到了一定限制。面对财政压力较大的形势，就需要采取提高财政赤字率的办法实现加大财政政策的作用，可以考虑将明年财政赤字率提高到3.0%以上。从近几年的情况看这也是可行的，2020年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财政赤字率提高到3.7%，2021年虽然有所下调，仍达3.2%，2022年下调为2.8%，根据目前乃至明年新冠肺炎疫情及经济运行情况，应适当提高明年的财政赤字率，可考虑提高到3.0%以上，以满足促进经济进一步回升的需要，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从长期看，为更好发挥财政政策的作用，降低经济波动对财政收入的影响，宜适当考虑提高财政收入中资产存量的税收收入比重。
作者系国家统计局原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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